霍慎延的手指在财务报表上停顿了半秒，三百万的营销预算缺口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。他端起冷掉的意式浓缩，目光掠过玻璃幕墙外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群，三十七层的高度让霓虹都成了模糊的光斑。

财务总监张明远的办公室飘来雪松香薰的气味，和他上周在峰会上闻到威士忌杯沿的余味一模一样。霍慎延想起三小时前收到的匿名邮件，附件里那份友讯科技2003年的诉讼案卷宗正安静躺在加密文件夹中。

"霍总，这是研发部要采购的德国设备清单。"秘书递来的文件袋封口处有轻微折痕。霍慎延用裁纸刀划开封条时，突然想起陈文琦当年往威盛电子安插商业间谍时，最爱用带暗纹的牛皮纸信封。

云小娆把最后一块抹茶慕斯推给母亲时，水晶吊灯在她手腕上投下细碎的光。"爸，霍氏新开发的智能仓储系统，能让我们物流成本再降18%。"她说这话时睫毛都没颤动，半年前这还是需要查记事本才能背出的数据。云母与丈夫交换的眼神里，惊喜如同茶汤表面突然绽开的涟漪。

霍慎延站在监控室调取停车记录时，注意到陈小梅的白色特斯拉每周三都会在B2区停留四小时。这个九零后市场专员入职时简历写着"恐高症重度患者"，此刻却频繁出入顶楼未启用的空中花园。他想起北京酷车易美派卧底搞垮对手的案例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查询代码，屏幕上跳出某家新晋竞品公司的股东结构图。

"云总，霍氏提出的联合研发方案风险太大。"董事会上反对声响起时，云父摩挲着女儿送的玳瑁袖扣。昨晚女儿演示的3D供应链模型还在他视网膜上跳动，那些流转的蓝色光点像极了二十年前他押上全部身家时的期货曲线。

茶水间飘来拿铁香气时，霍慎延正在核对陈小梅的报销单。二十七张星巴克小票里有六张拍摄角度偏移了0.5度，扫描件边缘的像素噪点构成某种摩斯密码。他突然想起王雪红当年在法庭上的辩词：“商业竞争就像下围棋，有时候需要把棋子下在对方腹地。”

云小娆推开霍氏大厦旋转门时，感应器在她定制手包上停留了半秒。电梯镜面映出她改良的香奈儿套装，收腰设计完美遮挡了藏在衬里的微型录音设备。三个月前她在霍慎延书房"偶然"看到的战略规划图，此刻正转化成云氏集团谈判桌上的筹码。

当霍慎延把带磁粉的指纹刷轻轻抹过张明远的咖啡杯时，落地窗外正飘过今年第一场雪。电脑屏幕上跳出的瑞士银行流水，与三年前某家空壳公司的注销时间完美吻合。他想起员工忠诚度调查里那个刻意勾选的"非常满意"，嘴角浮起冷笑——这年头连背叛都需要ISO认证。

云父签字笔悬在合作备忘录上方时，女儿手机突然弹出加密信息。全息投影里霍氏核心技术的参数正在重组，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自动排列成新阵型。他突然意识到，这场联姻般的合作里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随时可能对调。

霍慎延按下总裁专线呼叫保安部时，陈小梅的特斯拉正驶出地库。行车记录仪最后三十秒的急刹声里，混着金属刮擦混凝土的锐响。他看着监控里那团爆开的白色气囊，想起二十年前父亲教他下棋时说：真正的高手，从不用自己的手吃子。